杜月笙生命终结之时,身处香港。这位曾叱咤风云的上海闻人,身边环绕众多妻儿,毕生风光无限,最终却只留下区区十万银元以及一张字里行间充满日常琐事的遗言。试想,如此结局,任谁都会感到几分遗憾吧。然而细细思量,或许他真正牵挂的,压根儿就不是那些身外之物。
那是在1951年夏天将近的时候,杜月笙用尽残余的体力,将这批十万元现金分发给了家中众多的亲属。每位太太各得一万,儿子们同样每人分到一万,至于女儿们,已经出嫁的比未出嫁的少拿一些。这种分配方式,与其说是出自一位黑道枭雄之手,不如说是体现了旧上海普通商贩家长的风格,他算计得十分仔细,在温情之中也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辛酸。最令人称道的,是他当众焚毁了那些来自外界的债务凭证。他担忧孩子将来因钱财引发灾祸,也害怕他们继续卷入他造成的麻烦之中,于是干脆一把火烧掉所有——这件事仔细琢磨,既有看透世事的清醒,也有对自己过失的认知。
杜月笙的大女儿后来追忆,老父亲在弥留之际,吐露了这样一番话,大意是说自己时日无多,但孩子们的前景尚可,国家也还有希望。这话听起来,既是临终遗言,又像是埋藏了半个世纪的感慨。当人到了晚年,虽然盼不来什么好日子,却总还想给子孙后代留下些念想。只是,上海的风,如今已经回不了香港,也吹不到海峡对岸。
许多人其实并不清楚,这位上海滩的顶尖人物,遗骨最终未能安葬在他最眷恋的故乡。杜月笙即便在睡梦中也渴望能回到高桥镇,毕竟那里是他最初成长的地方。然而,他此生最不愿踏足的所在,反倒成了最终的安息之地——台湾。人生的际遇往往如此别扭,身不由己也难以摆脱。
临终前的经历颇具深意:杜月笙预感到时日无多,急忙致电门生陆京士,催促他速往香港相会。两人相见,杜月笙面带忧色,泫然泪下,对陆京士交代,“后事务必从俭,三日之内完成,切勿生事。”唯独在棺木选用上,他颇为讲究,希望购置品质上乘的。并非刻意追求排场,而是考虑到日后魂归故里,要将遗体送回上海安葬。人的思绪啊,终究离不开家乡。然而他未曾想到,上海已经无法回归,香港仅是暂时的居所,最终的目的地却变成了台湾。
提及台湾,实乃时局动荡中的权宜之计。1949年,国民党败局已现,杜月笙心知肚明,自身风光难以为继。其后蒋介石亲自登门,邀他携眷迁往台湾。杜月笙心中洞若观火,并非真心相邀,不过是需要之时才召唤,时过境迁后谁还会念及他的存在。他向身边的人透露,那些高官们,平时阿谀奉承得十分殷勤,实际上把我们当作泄欲的工具,用完便弃之如敝屣。这种说法虽然粗鄙,却道出了真相,令人深感其用心险恶。
杜月笙原本打算前往香港暂避锋芒,不曾想最终客死他乡。遗体一时无法运回上海,只好暂时停灵,既无力举办隆重的葬礼,更无暇顾及排场。到了1952年,四姨太姚玉兰亲自操办,总算将灵柩送到了台湾。国民党方面倒是挺讲究,不肯放过这个曾在上海叱咤风云的人物。丧事又持续了数日,据说是为了“重返大陆”积聚声势。港方媒体当时戏称:杜先生离世后也要被台湾方面“截留”,倘若未来大陆得以光复,他的遗骸运回申城,仍可派上用场。
台湾方面最近动作频繁,蒋介石特别授权组建专门机构,仪式非常隆重,祭拜场面十分铺张,其实是为了给政治局势做些修补工作。他们特意请来台北附近懂得风水之道的人,在汐止山区为杜月笙寻找合适的安葬地点。最终建成的坟墓并不高大,仔细观察,只是用几块大理石砌成的长方体,并且朝向上海的方向。那或许是杜月笙生命终结时的一个小小坚持,他心里一直挂念的家园,无论世事如何变迁,墓穴都必须面向他心中的方向。
1953年杜月笙安葬那天,到场吊唁的达五百余人,皆为台岛政界要人,名士如云。家属接待宾客,一番喧嚣之后,墓园重归沉寂。石碑上镌刻着“义节秉昭”“声名永显”,悬挂着蒋介石与张群的题字,意在颂扬杜月笙。然而知情者皆知,这些文字表面称颂,内里却藏着难以言说的距离。真正的江湖人,哪用这八个字束缚一生的风雨?
时日再往前行,杜月笙的下一代都远赴美利坚寻求发展,原配及几位妾室相继离世,无人照看海岛上的墓园。杂草丛生,石碑斑驳,昔日盛景不再,唯余萧索冷清。说来也巧,墓园之侧还安葬着姚玉兰,这位曾协助杜月笙料理后事的末位伴侣。两处坟茔,默然守护着一段无人问津的往昔岁月。
杜月笙的经历,人们称他为“青帮头目”,也是近代上海的一段传奇。他原本是个挑担的劳工,后来逐渐发达,成为上海滩的“霸主”,虽然备受瞩目,内心却并非一片清明。他既了解民间疾苦,又精通权术手段。他深知世事变幻,将希望寄托于家庭,对权力地位心存忌惮,但最终仍无法摆脱命运的支配。
不少上海本地人表示,杜月笙在世期间,堪称一座丰碑;而逝后的陵墓,仅仅是个回忆而已。一个人即便曾经显赫一时,究竟追求什么?是魂魄回归故土,还是如同落叶般无处依附?或许只有墓穴的朝向朝向上海,才稍稍抚慰了杜月笙那份未曾了结的思乡之情。
回忆杜月笙的生涯,他既掌握权力,又积累财富,但同样承受着辛酸与坎坷。临终前他对后代留下遗言,“你们尚有盼头”。这句话即便在当下审视,依然具有现实意义。然而,前辈们所追求的期望究竟为何,恐怕无人能够明确解释。